2013年11月27日星期三

中四 佳作

電車之旅


   一次像是偶然的電車之旅,讓我巧遇這個讓人驚歎,矛盾卻又如此協調的小地方。從中銀大廈上車,安坐到座位上才驚覺上錯車。抱著既來之則安之的心態,悠然地繼續享受迎面而來的微風滿懷期待接受電車為我的安排。

   灣仔、銅鑼沿車軌所到之處都是攝影師鏡頭下的香港特色,新舊交替的景物讓我著迷

   電車一直前進到了命運的重點。待電車拐了個彎,到了北角的春秧街街市終點前的一段直路,我不禁低呼一聲,像是發現了遊樂場的小孩馬上跳下車。

   電車軌與街邊的店鋪緊貼,鐵皮車廂與人群間幾乎沒有一絲空隙。第一次目睹的情景讓我大呼驚險,生怕下一次睜開眼睛眼前就會麽狀況。然而這兒的街坊卻像是見怪不怪,身旁的龐然大物擦過身邊面無懼色,右手拉著購物車左手提著一個兩個紅色白色的塑料袋。本來目瞪口呆的我為免再出洋相,趕緊把嘴巴閉上,專注沿景物。

   兩旁的菜檔水果檔、雜貨店都有自家的貨品都放到店鋪門口的地方單肩背著布袋的老伯伯,拉著購物車的老婆婆,抱著嬰孩的外籍傭工,就如花圃裡蝴蝶蜜蜂,自在的穿梭密集的街市中,不怕左腳會踩到放在地上的橙,也不怕撞到旁人,悠然自得的優雅。

   當電車過去了,路人就馬上佔據電車的路,令整條春秧街都是黑壓壓的人頭。,當電車準備拐彎,路人又會如碰上阻礙物的螞蟻軍隊散開,讓出路軌範圍好讓電車前進。站在路旁見證整個過程讓人大呼過癮,也是一幕奇景,饒有趣味。

   觀察畢地面,我在抬頭左右看過兩邊的建築,又是另一番景象。

   右邊高大而宏偉的是新一代的青年,而左邊的是已經辛苦了一輩子累彎了腰的老一輩。一望就像年青一代在向長者肅然起敬,答謝他們的辛勞,淚與汗的付出。遠看這排高低不一的建築歧視大違和感。見慣中環金鐘的摩天大廈,設計摩登的住宅,再細看外牆殘破的舊樓不習慣之餘心底浮現一絲的唏噓。新舊參差的矛盾在香港實屬常見。但習慣推陳出新的社會貪新忘舊,付出多年的老一輩又該何去何從?

   捏一捏因長期仰首而酸楚的脖子,視線焦點重新放回地面。

   朝著街尾一直走,看看傳統的花店,藥行,再留意一下路人緩慢地步伐,又會覺得周遭的一切是如此的協調。茶餐廳淡奶和紅茶,菠蘿包與牛油,難以指出任何一處不協調的破綻。街市的燈光是被紅色燈罩包圍的溫暖黃光,充斥耳邊的,是小販的吆喝聲和鄰里街坊的談笑聲。即使吵鬧,但並不令人煩擾。

   我走畢了整條街,告別這令人驚歎,矛盾又和諧的地方。

   在我回程的路上,翻看手機的相冊,跳過莊士敦道看見的名貴跑車,跳過灣仔人擠人的街市,最令我難以忘懷的肯定是北角的春秧街。我想,或許是我見識淺薄才會大驚小怪。又或者舊事物隨時間流失老去而消失,我得太少。慨歎時間變遷已變成老生常談。新舊衝突不只是文章報導的絕佳題材,而是切實發生的事實。是人類已經盲目?抑或不見棺材不流淚?舊事、舊地、舊人、舊物從來不僅是堆填區的一員,也不應只存在於回憶中。沒有,何來新?舊事物存在的價值在於別人賦予它的價值貪新忘舊人性,而日久生情之不得又何嘗不是人之常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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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洲

人的心裏總會有個嚮往的地方,或繁華,或靜寂。長洲於我而言,便是心靈荒漠的一眼清泉,那裡有着能滋潤城市人枯竭內心的一抹清甜,融化了人們因風塵而沾染上的冰霜

長洲渡輪碼頭就和大宅的門院一樣,來者幾乎都要路經此處,這是來到長洲的第一印象。走出碼頭,環顧四周,偶爾聽見店鋪夥計的叫賣聲和八達通付費的提示聲,這些聲響交錯著在耳邊蕩漾開來,竟然會有種時空錯亂的感覺。正對碼頭的是一間麥當勞,店鋪不大,遊客坐在裏面惬意地舔著雪糕、聊天、望海,幾間常見的便利店隔著一小段距離,紛紛樹立起招牌,看上去和城區無異。但是仔細一看,旁邊的商鋪大多是些大排檔或是一些簡樸的小吃店,海邊停靠著大大小小的破舊漁船,被風一吹,在海面搖搖晃晃地與臨船輕輕相撞又悄悄分開,船上的小鈴鐺跟著風哼起了歌兒來,鋪天蓋地的喧囂聲卻不會像城市裏的鳴笛聲那樣令人煩擾

節日時候的碼頭又換上另一番新面貌,比平日更加熱鬧非凡每年最鬧騰的時候,莫過於搶包山那幾天那一天碼頭附近會立起不少紅紅綠綠的大牌匾,生怕來人不知發生什麼事情似的。高聳的包山旁,聚集著形形色色的人,有慕名而來的遊客,提著大大小小的包裹,伸著頭巴望,也有土生土長的老人家,穿著薄薄的老舊襯衣,拿著爛得不修邊幅的扇子,在場地外閒聊,最緊張的搶包山參賽者就在包山的周圍,還沒比賽就已經被悶熱的空氣憋出一額頭的薄汗。尤其是比賽時,無論誰勝出了,觀眾都拍手叫好,場面甚是振奮人心,人人洋溢着笑容,似乎下一刻就要互相擁抱慶祝。

這只是長洲的門戶,倘若你因此就判定長洲不過是個喧鬧的地方,那你恐怕就大錯特錯了。沒錯,長洲總是熱熱鬧鬧的,旅遊季節更是熙熙攘攘,可是在人們的喝彩裏你會聽見城市裏不再尋常的那種羈絆,又在海風拂面的夜晚聽見船上鈴鐺唱出你想像不出的安逸。

長洲其實也是個很古樸的地方,古樸得很安靜,沒有後期做作的加工,沒有人為的特意保留,也沒有大張旗鼓的宣傳推銷,一切都自然而然地逃過城市發展的車輪,成為香港為數不多的活化石。

若是要深入長洲,就必定要去長洲的巷子裏走走。藉著黃昏的背景,在巷子裏抬頭望去,暖黃色的天空前是一群群破舊得快沒有輪廓的老招牌,大紅底子大綠捆邊,格外俗氣卻又那麼討喜。店鋪老闆偶爾走出來張望張望,和鄰家的當家聊幾句,再打個哈欠,伸個大大的懶腰,笑了笑又鑽回店裏打麻將去了。好像從沒有人介意過房子的新舊程度,不見有人翻新,卻也住的安穩。地板是那種最傳統的馬賽克瓷磚,牆是掉了一半的油漆,天花板的風扇“咿咿”作響,時不時遮擋一下電燈,室內忽明忽暗。可是人們一家大小坐在裏面,吃的吃,聊的聊,完全沒任何不妥,地上的瓷磚擦得鋥亮,有時小孩子還會在大人懷裏,指著掉得差不多的油漆咯咯直笑。仿佛回到很久很久以前的香港,那時的人們大多還未忘記知足,再苦再難也能在生活中倔強地掘出一分甘甜。

長洲除了人之外,那裡的自然也是城市裏不容易觸摸到的寶貝。我幼時曾去過長洲一次,那時路過沙灘,那一彎淺藍至今印在心中,難以忘懷。

如果有人和我說,海南三亞的海灣如何如何動人,我一定會自豪地告訴他,香港也有這般景致,長洲的那抹天藍,是我見過最美的微笑。長洲的海是能看見底的,海水鑲著銀邊向人靠近,站在淺海,任憑海水沖刷,低頭看着自己的腳丫被細沙沒過、浮現、再沒過,那種恬逸是無法比擬的。那裡的沙很細,很白,去找一處樹蔭吧,在樹下打開你最愛的書,千萬記得除下你的耳機,好好聽海浪溫柔地哼唱,靜靜聽頭上的樹葉搖搖擺擺,沙沙伴奏。

長洲對我來說,確實是個特別的世外桃源。在那裡,我看見人和人的關係不再複雜,因純粹而幸福,我看見人和自然更加親近,走進摸摸一棵樹,聽聽一片海,都不再是怪異或者困難的事情,而是心之所向,身之所往那裡是我對生活最憧憬的模樣,心靈的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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